寫作的技術，大體上分(fen)為三(san)層：

獲取(qu)材料。很多孩子覺(jue)得(de)“沒東西可寫”，就(jiu)是沒掌握(wo)好(hao)這一層的技術。

選(xuan)(xuan)擇與思(si)考。判斷哪些材料可(ke)用(yong)，把它們挑選(xuan)(xuan)出來(lai)。

合(he)理表達。又包含兩層：結構(gou)和形(xing)式。我把形(xing)式問題放到后面談，先談結構(gou)。

這(zhe)三層(ceng)依次排列，構成寫作的“階梯(ti)”——這(zhe)個(ge)概念非常重要。我發現大部分孩子寫作文，都是(shi)鋪開稿(gao)紙，直(zhi)接從第一(yi)個(ge)字開始寫、一(yi)直(zhi)寫到最后一(yi)個(ge)字。這(zhe)種寫法(fa)的麻煩特別多：

經常(chang)憋半天都寫(xie)不(bu)出第一句(ju)話，因為完全不(bu)知道要從(cong)哪里開(kai)始(shi)；要不(bu)然就胡亂開(kai)個頭，比如寫(xie)春游，很(hen)多孩子都是從(cong)早(zao)晨起(qi)床、穿衣刷(shua)牙、吃早(zao)飯……開(kai)始(shi)寫(xie)起(qi)。

有時候寫到一半，寫不下去了，因為想不出后(hou)面還(huan)能再寫點什么。

沒想清楚(chu)就開始寫(xie)(xie)，邊寫(xie)(xie)邊想，導致文章結構混亂，幾個(ge)段落之(zhi)間的關系怎么(me)都理(li)不清；或者寫(xie)(xie)到后面，突然想起前(qian)面還有一(yi)些內容必須要寫(xie)(xie)……但修改非常(chang)困難。

容易寫(xie)下一些無效的內容，跟文章(zhang)的核心沒(mei)有關聯，冗余、拖沓，自己還很難意識(shi)到。

這些問題不僅會拉(la)低作(zuo)文的(de)品(pin)質，而且還(huan)會導致寫作(zuo)的(de)過程漫(man)長、充滿(man)困擾(rao)，是很多孩子頭疼寫作(zuo)文的(de)重要原因。其實解決之道也非常簡(jian)單：改變寫作(zuo)的(de)順序、步驟就(jiu)好了：

1、獲取材料

首先我們要了解，一(yi)篇(pian)作文(wen)的(de)(de)材(cai)料(liao)來源可以(yi)(yi)有(you)很多，不(bu)僅包含自己的(de)(de)親身經歷，以(yi)(yi)及所(suo)思所(suo)感；還包括從各處收集的(de)(de)信息：通過閱讀獲(huo)取、跟他人交(jiao)談(tan)、借助互聯網展開搜索……我一(yi)直(zhi)跟學生說(shuo)，要把(ba)“內容面(mian)”放寬，把(ba)所(suo)有(you)可能的(de)(de)材(cai)料(liao)都納入(ru)視野。

當然，切身的體驗仍然是最重要(yao)的。這也是我(wo)經常強調的：從“自己”出(chu)發。

再講個故事(shi)。前(qian)不(bu)久我有(you)個學生，寫了一篇作文記錄他參加的一次拔河比(bi)賽……呃(e)，聽(ting)起來(lai)就蠻無聊的是不(bu)是？如果就像他那樣，按部就班(ban)地(di)記錄整個過程，哪怕努(nu)力加入了一些具體細節，也不(bu)會很(hen)有(you)趣：拔河比(bi)賽看起來(lai)都(dou)差不(bu)多。

但是，我(wo)請他想(xiang)一(yi)(yi)想(xiang)：在這一(yi)(yi)場比(bi)賽(sai)中，他處(chu)于(yu)隊列的(de)(de)什么(me)位置？是最前(qian)面、比(bi)較(jiao)靠前(qian)，還是比(bi)較(jiao)靠后？為(wei)(wei)什么(me)這么(me)問？因為(wei)(wei)身處(chu)不同(tong)的(de)(de)位置，他所能(neng)看到、聽到的(de)(de)現場情況(kuang)(kuang)是不一(yi)(yi)樣(yang)的(de)(de)只(zhi)有在隊伍的(de)(de)前(qian)面，才(cai)能(neng)清晰地看到雙方隊伍的(de)(de)膠著、拉鋸。而他后來告訴我(wo)，他當時其(qi)實是在靠后的(de)(de)位置，只(zhi)能(neng)憑身體的(de)(de)感覺、偶爾(er)偷(tou)瞄一(yi)(yi)眼(yan)，以及和(he)周圍(wei)人的(de)(de)議論，了解情況(kuang)(kuang)（并不完整）。

但從他寫(xie)出來(lai)(lai)的(de)作(zuo)文(wen)里，我完(wan)全看不出他所處的(de)這個位置(zhi)。如果(guo)能(neng)從這個角度(du)入(ru)手(shou)——從“自己”入(ru)手(shou)，去回(hui)憶、收集、記錄材料，還原(yuan)當(dang)時的(de)場(chang)景(jing)，寫(xie)出來(lai)(lai)的(de)作(zuo)文(wen)就會有意思得多(duo)：不再(zai)是(shi)泛(fan)泛(fan)而談的(de)“一場(chang)拔河(he)比賽”，而是(shi)自己以特(te)定位置(zhi)參與的(de)“這一場(chang)”。

而且(qie)，你會驚訝(ya)地發現(xian)：雖然看似(si)增(zeng)加(jia)了(le)限制（只(zhi)能寫自己所處的(de)位置(zhi)能看到(dao)、聽到(dao)的(de)內容），但好像能回想起來(lai)的(de)、可以用的(de)材料反而變多了(le)，尤其是會有(you)更多具(ju)體(ti)、鮮明的(de)細節(jie)浮現(xian)出來(lai)。

嗯，“從自己(ji)出發(fa)”跟我前面(mian)說(shuo)的“把(ba)內(nei)容(rong)面(mian)放寬”，矛盾嗎？并不會(hui)啊。因為去探索、拓(tuo)展(zhan)、引入更多內(nei)容(rong)的人(ren)，仍然是你(ni)自己(ji)。拓(tuo)展(zhan)的過程、找到的材料(liao)，都與你(ni)本人(ren)有關(guan)。

2、選擇與思考(kao)

在(zai)“獲取材(cai)料(liao)”這一(yi)步，我(wo)主張(zhang)多(duo)多(duo)益善，先不用去想“這條材(cai)料(liao)在(zai)作文里用得上嗎(ma)”——判斷和選擇放到(dao)第二步，等到(dao)材(cai)料(liao)有了足夠的數量以后再做。這道理(li)其(qi)實也不難理(li)解：

如果你手(shou)頭(tou)只有(you)5條(tiao)材料，寫成作(zuo)文卻需要(yao)10條(tiao)，就會很(hen)(hen)頭(tou)疼(teng)。如果你手(shou)頭(tou)剛好有(you)10條(tiao)呢(ni)，也緊巴(ba)巴(ba)，萬(wan)一(yi)其中某(mou)些很(hen)(hen)難用、或(huo)者很(hen)(hen)難彼此配合(he)(he)，怎么辦？但如果你手(shou)頭(tou)有(you)20條(tiao)、甚至更多，這時候就比較(jiao)輕松了，可以選擇(ze)最好的10條(tiao)來用；萬(wan)一(yi)某(mou)條(tiao)寫起來不合(he)(he)適(shi)，再(zai)更換就是(shi)。

所(suo)以(yi)材(cai)料一定要(yao)多，但對材(cai)料的選(xuan)擇(ze)也必須要(yao)有。“選(xuan)擇(ze)”不(bu)僅僅意味著，挑(tiao)出(chu)想要(yao)用(yong)的，還(huan)包括(kuo)，排(pai)除不(bu)合適(shi)的。

我(wo)看到(dao)過不少孩子(zi)，在作文里(li)加入了大量的所(suo)謂“細(xi)(xi)節描(miao)寫”，但那(nei)些(xie)“細(xi)(xi)節”對于(yu)推進故事完(wan)全(quan)沒有(you)幫(bang)助(zhu)，而且，最(zui)要(yao)命(ming)的是：那(nei)些(xie)細(xi)(xi)節本身也(ye)完(wan)全(quan)不新(xin)鮮。

與此同時，我們(men)還(huan)要(yao)對材料(liao)進行(xing)思(si)(si)考(kao)。最近幾(ji)年“批(pi)判性(xing)思(si)(si)維”這個概念很流行(xing)，但我個人覺得(de)如果能表述為(wei)“辨(bian)析(xi)思(si)(si)考(kao)”會更好：因為(wei)“批(pi)判”容易讓孩子們(men)誤(wu)會，覺得(de)必須提出(chu)點不同意見(jian)；“辨(bian)析(xi)”說的(de)則是，你需要(yao)自己區分(fen)，哪些(xie)認同、哪些(xie)不認同，然后分(fen)別(bie)給出(chu)理由。

此外(wai)非(fei)常重要的(de)、但大(da)部(bu)分人(ren)都忽略了的(de)是：在材(cai)料之間發(fa)現、建(jian)立關(guan)聯。比如寫人(ren)，孩子(zi)們(men)被教的(de)固定格(ge)式就(jiu)(jiu)是開(kai)頭先來一段所謂的(de)“外(wai)貌(mao)描寫”，身材(cai)什么(me)(me)樣(yang)、臉怎么(me)(me)樣(yang)、眼睛怎么(me)(me)樣(yang)……幾乎每個孩子(zi)都這樣(yang)寫（中招了沒？）。但這些“外(wai)貌(mao)”首(shou)先，大(da)部(bu)分都非(fei)常相似，也就(jiu)(jiu)是上面(mian)說到的(de)“無效(xiao)材(cai)料”；其次，跟(gen)后面(mian)所寫的(de)人(ren)物(wu)故事，真(zhen)的(de)半點關(guan)系都沒有。

要解決這個問題，在(zai)做材(cai)(cai)料選(xuan)擇的(de)(de)時候(hou)我(wo)就(jiu)會跟學(xue)生(sheng)說，第一選(xuan)出(chu)同(tong)類型(xing)的(de)(de)、直接相(xiang)關(guan)的(de)(de)內容（比如(ru)在(zai)吳哥窟4次遇見猴子(zi)），第二選(xuan)出(chu)跟核心(xin)內容相(xiang)關(guan)的(de)(de)周邊材(cai)(cai)料（比如(ru)吳哥寺(si)的(de)(de)日(ri)落與(yu)日(ri)出(chu)）。這樣(yang)(yang)寫進作文里，你就(jiu)會心(xin)中有數，材(cai)(cai)料的(de)(de)主次怎么安排(pai)，怎么樣(yang)(yang)把它們編(bian)織成一個整體。

3、建(jian)立結構(gou)

選擇(ze)好材料，并在(zai)(zai)材料之間建(jian)立起關(guan)聯，搭建(jian)結構的工作其實(shi)就(jiu)已經完成了一半。我在(zai)(zai)教孩子們(men)(men)閱讀時就(jiu)特(te)別強調“結構”，在(zai)(zai)教寫作時也是一樣。在(zai)(zai)這(zhe)方面孩子們(men)(men)的作文有兩類問題：

一種問題是(shi)結構(gou)(gou)不完整，或(huo)者結構(gou)(gou)不均衡。

主要原因就(jiu)是我前面說到過的(de)，打(da)開作文本(ben)直接(jie)就(jiu)寫，并沒(mei)有整(zheng)體地考慮文章結構，寫到哪(na)里(li)(li)算哪(na)里(li)(li)，就(jiu)很容易出現前后顛倒、頭重腳輕等問題。

比如我有(you)個學生寫(xie)放學回家(jia)的(de)故事(shi)，明(ming)明(ming)第二段已經走進家(jia)門、換(huan)鞋(xie)子了，第三段又跑回去(qu)寫(xie)剛出校(xiao)門時(shi)遇到的(de)事(shi)兒，這就(jiu)是順序沒排列(lie)好；而前面說到的(de)寫(xie)春游，寫(xie)了400字才(cai)剛剛抵達目的(de)地(di)……后面的(de)各項(xiang)活動都只能簡單概(gai)述，就(jiu)是典型(xing)的(de)頭重腳輕。

這些問題解決起來(lai)很簡單：在動(dong)筆(bi)之(zhi)前，先搭建好結構就可以。我也經常給學生講(jiang)各種不同類型文章的基本結構，作(zuo)為思(si)考的指(zhi)引。

不過，這跟(gen)列(lie)提綱，不是(shi)同一回事。因為提綱完全是(shi)概念化的，沒有任何(he)實際的、具體(ti)的材料(liao)做支(zhi)撐。所以我(wo)非(fei)常強(qiang)(qiang)調(diao)“結(jie)構(gou)”，沒有錯(cuo)，但(dan)我(wo)也非(fei)常強(qiang)(qiang)調(diao)“自(zi)下而上”地去寫作，在了解(jie)基(ji)本結(jie)構(gou)規(gui)則(ze)的基(ji)礎上，通過對(dui)材料(liao)的排列(lie)、組合來(lai)建(jian)立結(jie)構(gou)。

另一(yi)種問題(ti)是(shi)結構僵化(hua)。

我(wo)看(kan)到過太多的(de)學生作文，開頭或者是一段(duan)排比(bi)(bi)句(ju)，比(bi)(bi)如要寫(xie)的(de)其實(shi)是“秋天的(de)落(luo)葉”，非(fei)得把春夏(xia)秋冬四季先排比(bi)(bi)一下，然(ran)后再(zai)說(shuo)“其中我(wo)最喜(xi)歡的(de)是秋天的(de)落(luo)葉”……或者是所謂(wei)的(de)“提綱挈(qie)領”，先扣(kou)個看(kan)上去很厲害的(de)大道理再(zai)說(shuo)。

結尾永(yong)遠是(shi)“總結加(jia)升(sheng)華(hua)”，所(suo)寫的(de)(de)(de)其實都是(shi)具體的(de)(de)(de)、挺真(zhen)(zhen)實的(de)(de)(de)事(shi)兒，就是(shi)孩(hai)子們日常(chang)生(sheng)活中會有(you)的(de)(de)(de)，到了結尾非得“升(sheng)華(hua)”出某個道(dao)理(li)，硬生(sheng)生(sheng)地拔(ba)高(gao)。這種“升(sheng)華(hua)式”的(de)(de)(de)寫作(zuo)，最大(da)的(de)(de)(de)麻煩是(shi)：不(bu)(bu)真(zhen)(zhen)實。所(suo)寫的(de)(de)(de)并不(bu)(bu)是(shi)孩(hai)子真(zhen)(zhen)正的(de)(de)(de)感(gan)受和(he)想法，而是(shi)根據要求套用進(jin)去(qu)的(de)(de)(de)大(da)道(dao)理(li)。很多孩(hai)子不(bu)(bu)喜歡寫作(zuo)文(wen)，我覺得跟這種“虛假”的(de)(de)(de)寫作(zuo)方(fang)式有(you)很大(da)關系。

在中(zhong)間部分，我(wo)(wo)也經(jing)常看到一些固定(ding)的格式，有些就是直接源自老(lao)師的要求(qiu)。我(wo)(wo)曾(ceng)經(jing)看到過一些學生帶(dai)回來的寫(xie)(xie)作要求(qiu)，每個部分寫(xie)(xie)什么(me)、怎么(me)安排先(xian)后順序，都被規定(ding)好(hao)了——我(wo)(wo)們(men)家小(xiao)朋友(you)說，這不是真(zhen)正的寫(xie)(xie)作文，而是“句(ju)型練(lian)習(xi)”。

這種(zhong)“填空(kong)式”的(de)寫(xie)(xie)(xie)作(zuo)也會讓孩子很頭疼：有(you)些(xie)空(kong)就(jiu)是填不(bu)(bu)(bu)出。因(yin)為真(zhen)實的(de)經歷(li)不(bu)(bu)(bu)一定(ding)會按照(zhao)規定(ding)的(de)格式發(fa)生啊！“格式化(hua)”寫(xie)(xie)(xie)作(zuo)反而會阻(zu)斷正常的(de)、自然的(de)思考，讓孩子完全(quan)不(bu)(bu)(bu)知道(dao)該怎么寫(xie)(xie)(xie)。如果孩子習慣(guan)了(le)這種(zhong)寫(xie)(xie)(xie)法，更糟糕：寫(xie)(xie)(xie)出來的(de)作(zuo)文千篇一律。